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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酒剑行离恨楼】(第三卷 第一章

第一文学城 2025-09-17 03:07 出处:网络 作者:禹yuyu编辑:@ybx8
作者:禹yuyu 2025年8月5日首发:第一会所 字数:9163   写在前面:   本次只更一章是因为笔者改了主意,计划七次更完第三章的七个叙事部分,
作者:禹yuyu
2025年8月5日首发:第一会所
字数:9163

  写在前面:

  本次只更一章是因为笔者改了主意,计划七次更完第三章的七个叙事部分,
频率会有所加快。原因的话,后续各位读者会知道的。

  本章目标是逐渐把纯白的男女主心中的「灰色」勾勒给诸君,但确实无肉,
大家愿看便看吧。

  可能是嫌笔者第二卷写得磨叽,最近两次更新的数据很不理想,虽说骗自己
说不求回报,但这多少让笔者有些自我怀疑。

  如果您觉得这个开篇及前两卷写得尚佳,恳请您帮笔者宣传一下,或者在评
论区评论,让笔者多点自信心。

  最后预告一下:下次更新…笔者就要开始犯罪了。

  祝您读得「愉快」。

            第三卷-天山:魔教之乱

              第一章:天狼星

  雪,山,两个人影在跋涉。

  海拔的急剧攀升,让空气变得稀薄而又凛冽,山风如同最锋利的刀子,裹挟
着冰冷的雪粒,刮在我们脸上,刺得人生疼。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天地之间那
本该充沛的真气,在这里也变得滞涩、稀薄。真气运转,也因此受到了些许影响,
变得不再那么酣畅淋漓。

  「不行,」烟儿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那清冷的声线因为稀薄的空气,而带
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这里的真气太过稀薄,我们不能再像之前那般
肆意地施展轻功了。必须保留体力,以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战斗。」

  我点了点头。

  我们收敛了那本可日行百里的身法,像两个最普通的旅人般,深一脚,浅一
脚地,踩在那厚厚的、足以没过脚踝的积雪之上,艰难地向着那云雾缭绕的山巅
跋涉。

  就在我们翻过一道险峻的山梁之后,我发现:我们,仿佛行走在世界的尽头,
行走在一条通往地狱的、不归的绝路。

  那是一处「一线天」隘口,两侧是刀削斧凿般的绝壁,高耸入云,将天空挤
压成一道狭长的、仿佛被利刃割开的青灰色裂缝;

  左手边,是挂着狰狞冰棱的灰黑色岩壁,冰冷而粗糙,我们几乎要将整个身
体都贴在上面,才能获得一丝可怜的安全感;右手边,则是望不见底的、翻腾着
灰色云海的万丈深渊,凛冽的寒风从下方卷来,发出如同鬼哭狼嚎般的、永不止
歇的悲鸣。

  当我们度过这片隘口,路况则更加…险恶。

  脚下的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一座由不知名的朽木与嵌入山体的铁桩所
搭建的、早已被岁月与冰雪侵蚀得岌岌可危的冰桥。

  桥面之上,覆盖着一层看似厚实松软,实则暗藏杀机的积雪,雪下是光滑如
镜、能映出人影的暗冰,稍有不慎,便会滑落深渊,尸骨无存。

  在这条拒绝一切生灵的、通往天山更深处的唯一通道上,唯一能听到的,便
只有我们自己那沉重的呼吸与心跳声。

  我第一时间想到,此处极其适合伏击。

  就在我念头运转,将把这个情报共享给离恨烟之时,风雪,毫无征兆地停了。

  那本是呼啸的、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山风,在这一刻竟诡异地陷入了死寂。

  我和烟儿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心中那根名为「危险」的弦,猛地绷紧。

  一股魔气,被我们所同时感知。

  「出来吧。」我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清晰而又冰冷,将
「临渊」剑柄握在手中,浩瀚的真气开始在体内流转。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在冰桥的对岸,一道魁梧的身影缓缓走出,他身后跟着
数名身穿黑裘的魔教徒,彻底堵死了我们的去路。

  与此同时,身后同样有数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截断了唯一的退路。

  我们,被包围了。

  前后的魔教徒约莫有十余人,皆身穿统一的、能抵御极寒的黑色皮裘,那皮
裘之上,用猩红的丝线,绣着充满了邪恶与不详气息的诡异图腾;他们的脸上,
都带着一种久经杀伐的冷漠与彪悍,手中皆握着一柄柄在西域雪山的映照下,闪
烁着冰冷寒芒的弯刀。

  那领头的男人,充满了狼一般的野性与侵略性,饱经风霜的脸庞之上,一道
从左边眉角一直延伸到右边嘴角的狰狞刀疤,如同一条最丑陋的、扭曲的蜈蚣,
将他那本就凶悍的面容,衬托得愈发可怖。

  他没有像其他教众那般戴着兜帽,而是任由那一头如同钢针般的、夹杂着些
许雪花的灰白色短发,在凛冽的寒风中狂舞。

  他那双深陷的眼眶之中,一对如同真正恶狼般的、闪烁着幽绿色光芒的瞳孔,
正死死地盯着我们,好似一种猎手在看到了两只主动送上门来的、肥美猎物时的
残忍与贪婪。

  他身上,一股充满了血腥与暴虐的、凝如实质的黑色魔气,在他周身缓缓地
缭绕着,将他脚下的积雪都融化了一大片,露出了那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漆黑的
冻土。

  而他的手中,则握着一柄与他那魁梧的身材极为相称的、充满了压迫感的巨
大兵刃——那是一柄长达七尺的斩马刀,刀身宽阔,其上布满了如同狼牙般狰狞
的、不规则的锯齿。

  他缓缓举起手,制止了身后那些早已蠢蠢欲动的喽啰。

  「暂且退下。」他的声音洪亮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两个人,是
我的猎物。」

  随即,他向前踏出一步,用刀遥遥指向我们,那姿态,竟带着一丝属于正道
武者的、堂堂正正的庄重。

  「听闻近日有两名中原高手,连斩我教数位同道,想必就是二位了。」他缓
缓开口,自报名号,「魔教三十六星宿之天狼星,特来领教二位高招!」

  我与烟儿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凛。在这视人命如草芥的魔教之中,竟还有
这般遵循江湖规矩、挑战之前先报名号的武人?

  然而,我们那半丝近乎于「敬重」的感觉还未散去,天狼星那张本是充满战
意的脸上,却突然咧开一个充满了鄙夷与残忍的狞笑,那道狰狞的刀疤随之扭动,
如同活了过来。

  「别误会了,猎物们。」他的声音瞬间变得粗鄙而又充满了压迫感,「老子
可不是你们这些,靠着宗门功法、丹药喂出来的天之骄子。我这一身修为,是从
尸山血海里,一刀一刀,硬生生杀出来的!」

  他用刀尖不耐烦地点了点我们二人,那双狼一般的幽绿色瞳孔中,燃烧着嫉
妒的火焰。

  「所以,也别跟老子讲什么江湖道义,玩什么一对一的把戏。」

  「你们两个,一起上!」

  他发出一声狂傲的咆哮,周身的魔气随之暴涨,「也正好让你们这对小鸳鸯,
一同死在我这柄,刚刚才痛饮人血、晋入六品的斩马刀下,黄泉路上,做个伴!」

  看来,今日只能有一方活着离开这里了。

  「铿——!」

  「唰!」

  我与烟儿同时出手,剑伞合璧,向着那天狼星攻去。然而,就在兵刃即将交
击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山岳般沉重的压力,便从天狼星那看似平平无奇的
刀势之中轰然爆发!

  「当!」

  一声巨响,我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剑身传来,虎口瞬间迸裂,整个
人被震得向后踉跄一步,脚下的暗冰让我身形一个不稳,而烟儿也被这股反震之
力逼得不得不向侧后方飘开。

  我们那本该是天衣无缝的合击之势,在第一个照面,便被轻易地化解了!

  「别硬拼!他功力强于你我,刀法大开大合,在这狭窄之地正好发挥。我们
先游斗,寻找破绽!」烟儿的「声音」充满了凝重。

  我们放弃了正面强攻,试图利用精妙的身法与天狼星周旋。然而,在这狭窄
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栈道之上,我们很快便发现了第二个、更致命的问题——
我们的配合,被地形彻底撕裂了。

  过去的战斗,我们总能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形成完美的夹击之势,可在这
绝险的冰桥之上,我与烟儿只能排成一条直线。

  天狼星显然深谙此道,这条头狼之所以选择此处伏击,正是为了让我二人首
尾不能兼顾。只见他手腕一抖,一记毫无花哨的当头竖劈便向我袭来,逼得我只
能横剑硬挡,再无余力变招!

  「当!」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也正是在我被他巨大的力道震得气血翻腾、身形不稳
的瞬间,他那早已蓄势待发的后招便到了!刀锋一转,竟贴着我的剑身滑下,化
劈为刺,直插我空门大开的左肋!

  「剑行!」

  烟儿在后方发出一声惊呼,却因栈道所限,无法第一时间援护。我只能狼狈
地向后急退,用「临渊」的剑脊险之又险地格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然而,天狼星的攻势却如水银泻地,连绵不绝。他似乎完全看穿了我们因地
形而产生的窘境,不再追求一击致命,而是用一连串专攻下盘的扫砍和逼迫走位
的斜劈,不断地压缩着我们的空间,扰乱我们的阵脚。

  我试图用「侠医之道」的剑意,寻找他气血运转的破绽,可他每出一招,都
恰好落在我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节点,逼得我只能仓促防御,根本无法凝神反
击。而烟儿的离恨伞,数次想要从我身旁递出,却都因空间太过狭窄,怕误伤我
而不得不收招。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必死无疑!

  就在我因又一次狼狈的格挡而门户大开,即将被一记穿心直刺洞穿胸膛的瞬
间,「凌空入云!」

  离恨烟「娇喝」一声。

  我瞬间心领神会!

  我不再后退,反而发出一声怒吼,将体内所有的真气都灌注于双脚!只听
「咔嚓」一声,我脚下的暗冰竟被我硬生生地踩碎,双脚如同扎根一般,死死地
钉在了冰桥之上,化作了一尊不可动摇的「轴心」!

  与此同时,烟儿的身影动了。

  她不再试图从我身旁进行那徒劳的策应,而像一只最轻盈的、也最决绝的白
色蝴蝶,将我的肩膀,当成了最完美的「踏板」,借力一跃而起!

  她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不可思议的、充满了美感的弧线,直接越过了我
的头顶,出现在了那天狼星的上空!

  天狼星那张本是充满了「胜券在握」的狰狞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那双狼一般的幽绿色瞳孔,难以置信地向上翻去。他看到了此生都再也无
法忘怀的、充满了荒诞与一丝致命危险的景象——一个本该是在地面上与他缠斗
的女人,此刻,竟如同神明般,悬浮于他的头顶!她手中的离恨伞,伞尖向下,
在那清冷的雪光映衬下,散发着足以洞穿一切的致命寒芒!

  前有剑,上有伞!

  那本是属于他的、充满了绝对优势的「绝路」,在这一瞬间,竟化作了一个
将他自己彻底困死在其中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囚笼」!

  「妖法!」

  他被迫放弃了对我这唾手可得的致命一击,仓促地回刀格挡,迎向那从天而
降的、充满了清冷杀伐之气的致命伞锋!

  天狼星立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被我这根扎根于地的「桩」和烟儿那如
同鬼魅般从天而降的「矛」彻底困死。

  我手中的「临渊」不断地攻向他的下盘,限制他的移动;而烟儿的离恨伞则
如同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一次俯冲,都逼得他不得不抬头防御,心神
两分。

  「杂碎!」

  天狼星发出一声充满了极致愤怒的咆哮。他那双狼一般的幽绿色瞳孔之中,
所有的「武者」骄傲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在尸山血海之中磨砺出
的、最纯粹、也最冰冷的杀机。

  他突然放弃了防御,任由烟儿的伞锋在他的肩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也正是在他硬抗下这一击的瞬间,他抓住了一个我们都未曾预料到的、转瞬
即逝的空档!

  他做出了一个完全不符合他高大身形的、充满了「下三滥」意味的动作——
猛地一个矮身,几乎是贴着地面,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向我滑铲而来!

  这根本不是什么高深的招式,这只是街头地痞打架时,最常用的、也最无赖
的扫堂腿!

  「剑行!小心脚下!」

  我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就在我下意识准备提剑格挡的瞬间,天狼星那张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得
逞的、残忍的狞笑。

  只见他那看似是用来攻击我下盘的、厚重的皮靴前端,竟「咔」的一声,弹
出了数枚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锋利铁钉!

  这才是他真正的杀招!

  他用上半身的刀法吸引了烟儿所有的注意力,又用那看似无赖的扫堂腿来迷
惑我的判断。而他真正的目标,是利用烟儿从空中攻击的视觉死角,用这最隐蔽、
最歹毒的淬毒鞋钉,来废掉我这个支撑着整个战局的「根」!

  那一刻,我脑海中一片空白。我能躲,以我的身法,完全可以向后跃开,避
开这致命的一击。

  可是,我若躲开,空中的烟儿便会结结实实地,撞上这数枚足以见血封喉的
毒钉!

  这一击,阴险、毒辣、迅猛到了极致!

  这名六品高手的速度,绝对会让烟儿来不及激活【同心】玉簪护体!

  那一刻,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战术,所有的剑招,都已消失不见,
只剩下了一个最原始的本能。

  ——救她!

  我甚至没有时间去用「神交」告诉她危险。

  我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我放弃了所有闪避的可能,将体内所有的真气,都以一种近乎自爆般的姿态,
疯狂地灌注于我的左腿之上!我强行扭转那早已超出极限的腰身,在那电光火石
之间,以悲壮的姿态,将我的小腿,狠狠地迎向了那数枚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致命
毒钉。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彻整个冰崖。

  我的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内弯折,剧痛如狂潮般瞬间吞噬了我所有的感
官。

  几枚铁钉深深地嵌入我的血肉与碎骨之中,乌黑的毒血开始顺着裤腿缓缓渗
出。

  我再也无法站立,身体一软,便单膝跪倒在那冰冷的、沾染了我鲜血的雪地
之上。

  「剑行!」

  失去了作为轴心的我,本是在空中借力回旋的烟儿身形猛地一滞。她手腕一
翻,手中的离恨伞「唰」地一声完全张开,巨大的伞面瞬间兜住了下坠的气流,
将那股失控的力道彻底化解。她的身影如同一片不受任何束缚的青色羽毛般,悄
无声息地,飘然落在我身前。

  不能哭,绝对不能在这一刻哭出来。

  她知道,此时此刻,任何的儿女情长,都只会让我们二人一同堕入万劫不复
的深渊。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之中,包含了无尽的爱意、痛苦,与一种不容
置疑的决绝。随即,她将一个疯狂的计划,瞬时传入我的脑海!

  「剑行,我已找到此人『病灶』!他大概是贫苦出身,对你我这样的宗门天
骄恨之入骨,但却并不了解。正因你救我之举,他绝对不会认为我有护体法器!」

  「配合我,用你最后的力气,为我创造一息破绽!我要用簪子,跟他换命!」

  我瞬间心领神会。

  我忍着那足以将我灵魂都彻底撕裂的剧痛,用「临渊」支撑着地面,强行稳
住身形。

  我抬起头,看着那个正因为自己的「妙计」得逞而面露狞笑的天狼星,用尽
全身的力气,将一口早已涌上喉头的、充满了毒素与真气的逆血,狠狠地喷了出
去!

  那口血,在空中化作了一片殷红的血雾,向着天狼狼星的面门当头罩下。

  「哼,歪门邪道。」天狼星不屑地冷哼一声,本能地想用护体魔气将这污秽
的血雾荡开。

  然而,他没有料到,在那看似普通的血雾之中,竟还隐藏着数根闪烁着寒芒
的、比牛毛还要细微的银针!那是我作为医者,最后的武器!

  天狼星未料到那看似正道的剑客,竟也使暗器。他再也顾不上追击烟儿,被
迫回刀格挡那突如其来的、直奔他眼球的致命偷袭!

  就是现在!

  「天狼星,本姑娘敬你的武道,竟能将我与我夫君逼到此处!我要跟你同归
于尽!」

  烟儿发出一声清脆的、充满了伪装的「敬意」与冰冷杀意的娇喝!

  她放弃了所有防御姿态,将所有力量都凝聚于伞尖,如同一道青白色的流星,
直刺天狼星因回防而空门大开的心脏!

  这是一个完全不留后路的、同归于尽的攻击!

  「来得好!」

  天狼星看到她这般打法,不惊反喜,脸上露出残忍而满足的笑容。在他看来,
能把两个天赋异禀,前途光明的「名门弟子」格杀在此,即使是付出生命,也是
全了他这没有未来的武夫,一生痴愿。

  他放弃了格挡银针,任由几根细针刺入他的肩头,然后同样将全身魔气灌注
于斩马刀之上,以开山之势,迎着离恨烟当头劈下!

  他,乐于「换命」!

  然而,就在那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刀锋,即将触及离恨烟头颅的前一刹那。

  她捏碎了发间的【同心】玉簪!

  「嗡——!」

  一道由圣洁的莲花与厚重的山岳虚影所构成的、蕴含着八品宗师之威的守护
屏障,瞬间展开!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天狼星那燃烧魔气,足以开山裂石的全力一击,竟被
那看似单薄的守护屏障,毫发无伤地挡下,他手中的斩马刀,更是被那无可匹敌
的反震之力,给当场震成了漫天碎片!

  而离恨伞,则毫无阻碍地,贯穿了他的心脏。

  「呃……」

  天狼星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碗口大的、不断向外喷涌着魔
血的狰狞血洞,又看了看那渐渐消散的、不属于离恨烟自身力量的守护屏障。

  他后知后觉。

  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他「换命」,这也根本不是一场公平的决斗。

  这两个天骄,男的使暗器,女的借外力。

  比起他,似乎对方才更像邪魔外道。

  他一生追求的、在一次次死斗之中得到的经验,换来的力量,居然在他最看
重的、最「公平」的生死对决中,被一件他闻所未闻的、代表着「出身」与「背
景」的护身法宝,给轻易地碾碎了。

  「原来……哈哈哈……」他发出一阵充满了荒诞与自嘲的、凄厉的狂笑,
「原来所谓的名门正派……就是靠这些东西……我这一生的苦修……算什么…
…算什么笑话……」

  他带着对整个世界「不公」的无尽怨恨,与那破碎的武道尊严,重重地倒在
了地上,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天狼星的死,并未带来安宁,反而成了点燃疯狂的火种。

  「杀了那男的,奸了这女的,为老大报仇!」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残存的魔教喽啰们如同黑色的潮水,不顾一切地向着
狭窄的冰桥之上涌来!

  离恨烟虽已几近力竭,但并没有后退,只是将我护在身后,手中的离恨伞化
作了最无情的死亡绞轮:伞尖如枪,精准地刺穿冲在最前面之人的咽喉;伞面如
盾,格开所有势大力沉的劈砍;伞骨如棍,借力打力,将一名喽啰连人带刀扫下
万丈深渊。

  鲜血,将这纯白的冰桥,染上了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那最后一名喽啰,也被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临渊」古剑,如同
投掷一根最精准的银针般,钉死在了后方的冰墙之上。

  此时,左腿的疼痛终于压过了回光返照的战意,让我几乎晕厥。

  这就是,死战……

  两名五品巅峰高手,居然要如此,才能战胜一名初入「归真」境界的修炼者
……

  //离恨烟强撑身体站了起来。//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赢了。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但我感受不到丝毫胜利的喜悦。我只是怔怔地看
着眼前那些尚在流血的尸体,一股混杂着血腥与焦臭的气味涌入鼻腔,让我胃里
一阵翻腾。我拄着离恨伞,想要站稳,双腿却不听使唤地剧烈颤抖。

  然后,我看到了他。

  那个单膝跪在雪地里,小腿以一个诡异角度扭曲,脸色惨白如纸,却依旧强
撑着,试图对我挤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容的男人。

  「噗通」一声,我再也支撑不住,同样跪倒在地。我连滚带爬地来到他的身
边,看着他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眼泪,终于不争气地决堤。我伸出手,却又不敢
触碰,我怕……我怕我的任何一点触碰,都会让他更痛。

  「傻瓜……你这个……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就在我即将被心疼与后怕彻底淹没的瞬间,天狼星的尸身之上,异变突生!

  他确实败了,但并非败给对手的武功,而是败给了他自己一生都无法战胜的、
名为「出身」的宿命。这股不甘与怨恨,这股对天道不公的极致执念,在他死后
化作了最纯粹的本源魔气,如同找到了归宿般,向着那个让他品尝到最终「不公」
的、此刻道心最脆弱、身体最残破的诗剑行,轰然涌去!

  那团肉眼可见的、充满了怨毒嘶吼的黑红色雾气,瞬间钻入了他的眉心!

  「邵儿!」

  //诗剑行被活活痛醒了。//比腿痛更钻心。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战场。两股性质截然相反的能量,在我
的经脉与识海之中疯狂对冲、撕咬,试图将彼此彻底吞噬,让我时而如坠万载冰
窟,血液都仿佛要凝固;时而又如遭烈焰焚身,五脏六腑都像要被烤成焦炭。

  我的身体剧烈抽搐,双眼不受控制地翻白,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

  「离恨烟……杀……杀了我……」我用尽最后一丝清明,从牙缝中挤出这几
个字。

  「不!」

  她知道,此时任何外部的治疗都已是杯水车薪,唯一能救我的,只有深入我
的精神世界,用我们早已灵肉合一的羁绊,从内部将那魔气彻底炼化!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神识,毫无保留地化作一道纯净的、充满爱意与
守护的白色暖流,主动冲入了我的精神世界。

  她的神识在那片血色炼狱中,如同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天狼星那充满怨
毒的嘶吼化作无数血色狼影,疯狂地撕咬着她的意志;而我那即将被吞噬的、属
于『守护』的道心,则化作风中残烛般的微弱金光,是她在这无边黑暗中唯一的
航标。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我们二人的魂魄。

  现实世界中,我们相拥的身体成为了一个能量风暴眼。一黑一白两股光芒在
他们身上疯狂闪烁、交织,周围的空气因能量的挤压而扭曲,连风雪都在我们身
周三尺之外静止。

  这场「神交」持续得不久,却激烈得要让天地翻转。在离恨烟几乎耗尽所有
神识,即将与我一同沉沦的最后一刻,她那最纯粹的爱意,终于战胜了天狼星那
充满怨恨的执念。

  魔气被成功炼化。

  这之后,化作一股无主的能量。

  我与离恨烟都已经无力吸收这股力量,因此,它只能遵循最基础的法则进行
「结晶」,如同一个成熟的胎儿,开始寻找唯一的出口。

  它在我们二人紧紧相拥的身体之间冲撞,最终,伴随着一阵灵魂层面的剧痛,
如同一次神圣的「分娩」般,被从我们交合的本源之处,缓缓地、痛苦地挤压、
排出。

  它最终塑形为我们二人心中最深刻、最原始的羁绊形态——那是我们用以相
爱、修行、确认彼此的,最亲密的结合之形——一根通体洁白如玉、散发着圣洁
光辉、却又是不折不扣的假吊形状的「法器」,缓缓在空中凝聚,坠落在地。

  它诞生的瞬间,周围所有狂暴的能量都归于平静,只留下一片劫后余生的死
寂。

  这个拥有荒诞形状的法器,见证了一场奇迹。

  //离恨烟终于醒来。//我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冷,与一种足以将灵魂
都冻结的死寂。

  「剑行!」

  我猛地坐起身,不顾自己体内经脉传来的阵阵刺痛,第一时间扑向了身旁那
具几乎冻僵的身体。当我的指尖触碰到他颈间那虽然微弱、却依旧平稳的脉搏时,
那颗早已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原处。

  他的左腿,骨骼错位,令人心悸,但幸而他体内的魔气与毒素,似乎已被那
场凶险的「神交」尽数化解。

  他伤得太重,已经彻底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我们……下不了山了。

  但也不能仅仅在这第一关倒下。

  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脆弱都强行压回心底,撕下身边一具死尸身上还算
干净的衣物,仔仔细细地,为他那早已血肉模糊的断腿,做了最简单的包扎。

  接着拔出那被他掷出、还钉在远方冰墙之上的「临渊」,缓缓收剑入鞘,将
他那生气渐弱的身体,背负在自己不住颤抖的后背之上。

  我要让他活下去。

  只要能找到一个可以遮风挡雪的山洞,就像……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

  这次我来救你……

  就在我即将迈出那通往未知命运的第一步时,我的目光,却被血色雪地里一
抹不协调的纯白,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根……通体洁白如玉的……假吊?

  当我的神识探入其中,感受到那股真气时,我瞬间便明白了它的来历,一股
足以将我耳根都烧透的滚烫,猛地涌上了脸颊。

  炼化法器的形状,与炼制者的「意」紧密相连。原来在那生死关头,我们二
人心中最深刻的意想,竟是……

  我将它从雪地里拾起,那温润的触感,与其中蕴含的、生生不息的力量,仿
佛一股最温暖的溪流,注入了我的心。

  这似乎预示着,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我从剑行那早已破碎的衣衫内袋中,取出了那本他用来记录我们旅途的、已
被鲜血浸透的册子,翻开了新的一页。

  【第一战,惨胜,杀天狼星。诗剑行断腿。】

  【若是我们都死了,恳请看到笔记的人,代为收敛遗骨。】

  冰桥之上,风雪逐渐覆盖所有尸体。

  一名坚韧的女人,背着昏迷的男人,向天山更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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